【思无邪系列】第二季·春·野有蔓草

大概是第二季非常喜欢的一篇,特别甜哈哈哈哈~

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我蓝脑残粉属性.jpg我蓝就是这么好的姑娘呀,我能用一万字来夸她,甚至能写一本书!×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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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师父今年住的地方很高,没有种花。

 

风临渊跟着灵鸽上山的时候,看着山道两旁疏落的荒草,心情难得有些沉重。

 

去年冬天一过,师父便说要闭关,把青光流派祖上留下的残卷里那最后半式再悟上一悟,是以出了节就打发他自己下山游历。当时师父说,来年开春不管成与不成,都会遣小六传信,召他上山;到时候山顶彩云缭绕,青气腾空,便是他剑法又精进一层。

 

如今瞧这一路的光景,风临渊心下明白:师父这最后一关,多半还是未能突破。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师父虽然乍看起来散漫,但在剑术一道上可说是天纵奇才;相较之下,他自己就差得远了,所以每每挨师父训斥的时候他都东拉西扯,唯有天资一事是不敢反驳的,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这些年来师父二度闭关,却都不曾参透剑法最后的玄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跟自己无功而返时一样沮丧?

 

风临渊生出几分感同身受来,决心待会儿见了师父一定好好听话,多安慰安慰他老人家。虽然从前他练不成剑时挨了师父不少嘲讽,但男子汉大丈夫,孝义为先,自然不能小肚鸡肠嘲讽回去——这点风骨他风小少侠还是有的!

 

风临渊想到这里,俨然觉得自己从内而外都高大起来,于是整了整衣冠,拎着他储藏了一个冬天的两条腊肉、一只烧鸡,敲开了大门。

 

 

 

门里香气四溢,青衣男子盘腿坐在窗边,小火炉上吊着的肉汤和蘑菇一起翻滚,榆钱和着面粉蒸好的甜糕还在桌上热气腾腾,而他手里咬了一口的青团子蘸着最新鲜的槐花蜜,清气扑鼻。

 

“这时候才到,轻功果然没什么长进。为师若是你,昨天午时就该坐在这儿了。”见风临渊推门,青衣男子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给自家徒儿挪个位子的打算,“先前给你准备的那些吃食昨天就没了,最新鲜的这些可没你的份了。”

 

“……”风临渊悲愤地拎着他陈年的粮食,看着自家师父风度翩翩地将当季最新鲜的食材送进嘴里,脸上半分参悟未成的失落都见不着,不由痛惜自己一片心意被辜负得干干净净。他一屁股坐在另一侧的长凳上,心灰意冷地抓起一块榆钱蒸糕,大嚼起来。

 

“吃起来比谁都香,出剑的时候也没见你动作这么快。”青衣男子望着他风卷残云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就挑中你了?”

 

“师父,您年年见我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就不能有个新花样么?”风临渊破罐破摔,索性破釜沉舟道,“成天嫌弃我,那残卷上的招式您今年参透了么?”

 

“参透了我不就回家了么,还能住在这么个荒凉的地方?你祖师爷们参了好几百年也没琢磨清楚,为师若是参悟得太快,不是打他们脸么?”青衣男子坦然地回望他,“你的青光剑法第五式呢?待会儿接我一剑瞧瞧。”

 

“……师父您的肉汤已经炖好了我来给您盛一碗!这蘑菇真新鲜嘿山坡刚下过雨吧?采蘑菇这点小事哪能劳您亲自动手下回我来就行啦!”风临渊心知不妙,赶忙起身盛汤,整张脸被蒸腾的热气掩得朦朦胧胧,语速飞快,“这么好的天气,谈武功有什么趣儿?我听说明日有雨不能出门,不如您今儿先讲个故事,等明儿下了雨再来指点徒儿的剑?”

 

跳跳正想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两句,盛着肉汤的碗却已经毕恭毕敬地端到了他面前,蘑菇的鲜味直往鼻子里钻,雾气悠悠回荡。

 

跳跳愣了一愣,终究还是接过汤来,喝了一口,无奈道:“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今年想听什么?”

 

“唔……”风临渊松了口气,抬头恰好望见山外孤零零探出的一枝桃花,不由得灵光一现,“师父,不是都说这玉蟾宫主是多少年来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么?古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美貌这玩意又不像比剑似的能分出个切实的高下来,这么大个名头归了蓝宫主,江湖上其他姑娘就没有半点想法?这武林第一美人,究竟是怎么个美法?”

 

“这个问题倒问得妙。”自家师父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从枕下取出那只风临渊本以为留在了家中的木匣,从中取出朵粉色的珠花,捧在掌心里。

 

“这是?!”风临渊一惊,瞪着那朵色泽粉嫩、小巧娟秀的珠花,“蓝宫主……不像会戴这种首饰的姑娘吧?”

 

“我从前也以为,她不像这样的姑娘。”青衣男子将木匣搁到桌上,眉目淡淡。

 

 

 

<壹>

 

天门山的阳春三月,本是一年四季最美的时候。

 

且不说从山腰到山顶这一路灼灼怒放的桃花是何等绚烂,也不说玉蟾宫上第一美人的传说是何等旖旎,单是路过歇脚的旅人们偶然瞧见那源自山顶的泉水中坠入的几片落英,都能感受到盎然的春意。

 

路过湘西的旅人和当地的山民们都喜欢春天,因为一过立春,天门山顶就会有宫人送下最新鲜的桃花酥和桃花酿,集市上人人有份,好似过节一般。

 

虹少侠也喜欢春天,因为江湖上要他出面解决的麻烦,通常都发生在别的季节。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各门派的高手们也都忙着踏青赏花、喝酒谈心,谁没事儿挑这个时候惹乱子?

 

于是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躺在归鸿居里,享受着这点过得飞快的闲暇时光。喝着蓝宫主往年亲手埋在树下的桃花酿,含着两颗上一个冬天藏下的梅子,顺便跟蓝宫主扯两句闲话,他一闭眼就能闻到桃花的幽香,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恍然已是初夏的光景了。

 

 

 

然而今年春天,虹大少侠很不开心。

 

而导致他不开心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榻上,喝着他的桃花酿,怀里还抱着一罐他的梅子,格外惬意地眯着眼睛,半点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虹少侠忍无可忍地走了过去,努力扬了扬声调,用一种听来热情洋溢的口吻道:“南宫兄,梅子好吃么?不如我让暗香从冰窖里再给你起两罐出来,你带着路上吃?”

 

“成啊!”南宫陌年点了点头,半坐起身来,认真道,“不过虹兄,蓝宫主不是说再过几日要挖两坛瑶光出来么?我估摸这梅子配上瑶光酒比桃花酿风味更好,想想真是迫不及待呀!”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道,“你说到时候疏影去挖酒,我要不要去搭把手?”

 

“……”虹少侠见他满脸认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半点没将自己话里的意思放在心上,顿时气急道,“你都在天门山上待了个把月了,还不回家一趟,小心你们家南宫老夫人着急!”

 

“这玉蟾宫又不是流云阁,我家老太婆知道我上了天门山,开心还来不及呢。”南宫笑得极为爽朗,“虹兄实在不必这般为我操心,我都晓得的!”

 

虹大少侠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要在自己屋里赖下去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赶人走的好法子,只好气闷地坐在门口,瞧着对面一水之隔的流岚阁出神。

 

“好啦好啦,虹兄你别绷着一张脸,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么?”南宫见他脸色不好看,捧着剩下那几颗梅子就凑了过去,将罐儿递到他面前,“不就是嫌我碍着你和蓝宫主二人世界了么?我懂我懂!等过几天尝了瑶光酒我就下山,保证不耽误你们了,成不?”

 

“你就这么想喝瑶光么?”虹大少侠听他服软,脸色也就摆不出来了,顺手掂了两颗梅子含进嘴里,疑惑道,“酒这东西,你不是素来有什么就喝什么,从来不挑的么?”

 

“当年玉蟾宫的瑶光酒和魔教的梨花白并称绝酿,多少人欲求一品而不得;现如今魔教早没了,这样的好酒只剩下瑶光一味,我若就这么错过了,我那个天下极品都想亲眼一见的老爹可是万万不会放过我的!”

 

“你爹?”虹少侠扬了扬眉,奇道,“南宫冕?”

 

“是啊,就是我那个到处云游,见了什么好玩意儿都要做个排行榜来昭告天下的老爹。”南宫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默默把最后两颗梅子塞进嘴里。

 

 

 

这一代南宫氏一直是老夫人掌家,虹少侠从来不曾听南宫陌年提起过他爹,也不知他父子二人感情如何,只听说南宫冕生性落拓,喜好云游,极少归家。如今见他忽然安静下来,虹大少侠愈发犹豫,不知该不该顺着他话茬往下说。

 

谁知南宫不愧是南宫,他沉默不过须臾,便猛地一下转过头来,搭着虹大少侠的肩膀严肃道:“我老爹不是重点,咱们别跑题。虹兄,托你的福,我也算在玉蟾宫里住过了,但蓝宫主的面统共也没见上几次;讲真,跟一个全武林都觊觎的姑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什么体验,你能给兄弟说说么?”

 

“我没跟她住过一个屋檐,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疏影。”虹少侠扶了扶额,心说你老爹不是重点,别人的八卦就是重点了么?!

 

“不是说你们都睡过一张床了么?”南宫兴致勃勃。

 

“……”虹少侠再次扶了扶额,起身要走。南宫见状,赶忙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十足委屈:“虹兄你别不理我啊!你知道每年春天慕名上山来拜谒蓝宫主的人都从山顶排到山下,山口的包子铺每年这段日子都要加班加点给他们做干粮么?”

 

虹少侠不欲在这种话题上同他多说,扯回自己胳膊就要走开;谁知没走两步,却听南宫大声道:“好吧好吧,就算蓝宫主对虚名不感兴趣,你对包子铺也不感兴趣,可你对人家蓝宫主到底为什么被评了这么个‘武林第一美人’的虚名,难道不感兴趣么?”

 

虹大少侠一愣,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却听南宫洋洋得意道:“说起这个名号,这玉蟾宫同我南宫家还颇有一段渊源呢!虹兄啊,你想不想听?”

 

 

 

<貮>

 

在南宫陌年的讲述里,这段渊源发生在六年前一个同样明媚的春天。

 

彼时他刚满十七岁,在生辰这天终于见到了自家那个成日在外云游、已经快两年没沾过家的父亲。四十出头的南宫冕一进门就揪住了儿子的脸,在他嗷嗷叫唤的时候将一柄蓝田玉雕的折扇飞快塞到他怀里,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了一番“再过几年你便要成年,男儿风度要从现在开始历练”的道理,随后满意地打量着他拿过扇子手忙脚乱的模样,笑道:“等我们陌年及冠,这江湖公子榜上的排名就要换人喽!我南宫冕还风华正茂,我儿子又要长成翩翩少年郎了,到时候榜上前几名都是我们南宫家的人,倘若成了武林公敌,那可怎么好呢?”

 

年少时的南宫陌年瞧见老爹永远意气风发的一张脸,正想撇撇嘴说我才不想做你这样天天不着家的公子哥儿,却见老爹的耳朵已经被当家的祖母揪在了手里。他顿时一乐,动作灵巧地往后一蹦,远离了危险地带,喜闻乐见地看着自家祖母十年如一日地揪着老爹的耳朵,用一种比教训他时更严厉十倍的语气道:“武林公敌?明天各大门派齐聚安阳,听说是二十多年前横行武林的魔教近日又有了动作,那才是真正的武林公敌呢!凭你这点儿功夫,配给江湖添什么乱子?”

 

“娘你松手!儿子面前无论如何也给我留点面子,别揪耳朵了哎哟!”毕竟甩手十多年不做家主,南宫冕被母亲当面训斥也不敢反口,只好揉着自己耳朵讨饶;谁知还没回神,却听见老夫人冷冷道:“难得回家一趟,明日安阳一聚,你代我们覃水派参加罢。”

 

南宫冕眼见老妇人神色冷峻,自己又理亏,想来想去一个反驳母亲的好理由也无,索性眉毛一扬,笑道:“去便去。听说早年列为禁地的玉蟾宫和百草谷此番都有人来,我前两年去湘西谁也没见着,此番正好趁机一睹玉蟾宫主和百草谷主的真容,想来也有趣得紧!”

 

见南宫老夫人拄着拐杖转身去了,南宫冕回过头来,笑眯眯去拍儿子的肩膀:“儿子啊,来跟你爹说说,这两年有没有遇上喜欢的姑娘?”

 

“没有!”南宫陌年挣开他手,气鼓鼓道,“我又不是你,一瞧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什么话?”南宫冕也不生气,一本正经道,“你爹平生所愿就是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四海之内最好的风景。这美人与美景一样,皆是造化所钟,我岂有不看之理?”

 

“那为何在排行榜上你只论美酒佳肴、剑客公子,从来不论美人?”南宫陌年大摇其头,“老爹你走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姑娘,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总有个高下之分吧?”

 

“这话就说得俗了,儿子你没听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么?”南宫冕肃然道,“江湖上谁想争武林第一,只消比上一场就高下立判,可两首好诗放在眼前,你能评出公认最好的那首么?这女子之美正如名篇佳章,各有韵味,非要比个高下也不过是各花入各眼,因人而异罢了,怎么能在排行榜上一一列出呢?”

 

南宫陌年被他这套言论唬得一愣一愣,南宫冕见状爽朗一笑,再次亲切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儿子你还小,达不到你爹的境界也不要沮丧。待爹爹从安阳回来,再好好教导你一番!”

 

眼看南宫冕锦衣华袍,摇着扇子翩然出门,十七岁的南宫陌年头一回觉得,自家这个不靠谱的老爹秉持的那一套说法,竟也有几分道理。

 

当然,南宫陌年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日过后,这个方才还一本正经地说着“女人之美何分高下”的老爹回到家,用一张被江湖流传多年的榜单狠狠打了他自己的脸。

 

 

 

<叁>

 

安阳的武林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南宫冕开始后悔,为何没有寻个由头推了盟主府这一趟邀。

 

二十五岁过后,他留在府里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清。在那些广阔的山野平原上待得久了,来到安阳这等人声嘈杂的地方自然格格不入——当然了,旁人对他也同样不适。

 

从门口册录来人的管家,到今日与会的阁主掌门,人人见了他都一副稀客的表情,寒暄时第一句话总是“南宫兄好久不见啊老夫人今天有事没来?”,会都开了两个时辰还没提过“关系到江湖生死存亡”的魔教一次,若不是这些人个个正襟危坐,路过的人真的不会以为他们是来踏青的么?

 

好吧,若真是来踏青的反倒好了……

 

南宫冕觉得自己实在不该留下陪这群人徒耗光阴,于是寻了个借口,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一出盟主府侧门他便长长出了口气,只觉通体舒畅,看头顶的太阳都顺眼两分。正是春光烂漫时节,路旁柳绿花红,南宫冕摇着他那柄随身多年的白玉扇子,信步往前。

 

小径颇是静谧,南宫冕走了好一会儿,正觉得嘴里有些渴了,前方岔路口就远远传来米酒的香气。他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那小摊跟前,将腰间的小葫芦伸了过去:“店家,来二两米酒!”

 

“好嘞!”店家弯腰盛酒,语气颇有些诚惶诚恐,“瞧公子衣饰不凡,这自家酿的米酒也不知喝不喝得惯呢!”

 

“这有什么喝不惯的!”南宫冕摆摆手,爽朗道,“不拘什么材料,只瞧酿酒的法子么!只要酿得好,米酒不是也照样香飘十里?”

 

“真要说香飘十里,当今世上可只有天门山的瑶光酒和袁家界的梨花白才当得起哩。公子这么说,那可真是折煞老汉了。”店家装满了米酒,将葫芦盖儿紧紧拧上,双手递过,神情颇是神往,“可惜天门山是禁地,这袁家界又没人敢去,否则小老儿也真想去碰碰运气。要是能尝尝这两样酒,那可真是不枉酿了一辈子酒了!”

 

“店家这念头倒与我投缘。”南宫冕大笑,接过葫芦,“若我有缘得梨花白和瑶光酒一尝,定来给店家送上一壶!”他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那请帖上不是也邀请了玉蟾宫主么,怎地在宴上没见着?”

 

 

 

他这句话声量并不高,然而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话里话外,十分紧张:“少宫主,方才我好像听见有人提了宫主的名号!”

 

那女声相隔颇远,按理不应被他听见,然而武学一道他虽不精,这点耳力却还是有的——同样,远处那说话的小姑娘既能听见他的自语,想必也是习武之人。

 

南宫冕本就是溜出来透气,不想这样也能遇上武林中人,虽说辨声音是个小姑娘,他却也不想招惹,付了酒钱便想改道。谁知脚步还没迈出去,却有一个清亮的声音接话道:“玉蟾宫名扬天下,提到娘亲名号又怎地?你就别自己吓自己啦,快过来!”

 

那语声也颇稚气,却十分悦耳动听,声线里无端端带了三分清冷,却更有七分天真娇嫩。南宫冕挑了挑眉,忽然起了兴致,抬脚就往那头走去。

 

从方才的对话来看,这两个小姑娘多半是玉蟾宫的人,声音特别的那个或许还是玉蟾宫主的独生幼女。南宫冕向来对这天门山巅的玉蟾宫十分好奇,不由加快了步子;不多时,两个粉衫纤纤的娇小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路上人烟稀少,两旁柳树成荫,林深处竟还有条狭窄的小溪,流水潺潺而过。个子稍低的小姑娘站在溪边,双手拎着裙摆和鞋袜,面色不安:“少宫主,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那宴会看起来不像一时半会能开完的样子,咱们好不容易下一趟山,这么早回去多可惜呀!”身量稍高的小姑娘赤着足踩在溪水里,背影一蹦一跳,“紫兔你别怕,到时候娘亲若怪罪下来,我就说全是我的主意,她不会罚你的!”

 

“我才不是这么没义气的人呢!”叫紫兔的小姑娘猛地摇摇头,“不管宫主怎么罚,我都陪着少宫主!”

 

“我们不是换了盟主府的衣裳么?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你就别总惦记着罚不罚啦!”被称作“少宫主”的小姑娘笑起来,忽然眨眨眼睛,伸手拽了紫兔一把;紫兔躲闪不及,终于也踩进了水里,不由惊叫一声:“少宫主!”

 

“难得出来一趟,别担心嘛!”这位少宫主俨然还是少年心性,弯腰掬起一捧清水,忽往紫兔那头泼去。紫兔终于也被她激起了玩心,两个小姑娘互相泼了一会水,手拉手在清溪中淌水而过,笑声银铃般回荡。

 

南宫冕远远眺望她们的背影,不由想:谁家里若有这么一个活泼俏皮的女儿,父母长辈该多视若珍宝呢?再想想自己家里那个个头和他差不了多少、却从不肯听话的儿子,南宫冕不由摇了摇头,在肚子里叹息了一声——当初我们南宫家怎么就没生个女儿呢?

 

这厢南宫冕还在懊恼,却听林子那头传来紫兔惊喜的叫声:“少宫主,你看!”他闻声抬头,只见一头幼小的麋鹿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溪边,正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两个小姑娘。

 

“啊,它是来喝水的吧?”一袭粉衫的小姑娘也十分惊喜,向着麋鹿那头小心迈了一步,“来,过来呀!”见麋鹿不动,她慢慢伸出手,语气忽地温柔下去,尤带着三分稚气,却让人不由自主心头一软,“不怕,过来吧!我们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南宫冕走南闯北许多年,心知麋鹿生性胆小,警惕惧人,只怕不会过去;谁知那头麋鹿犹豫片刻,竟然真的往前走去。那小姑娘自然开心极了,小心翼翼探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它头;小麋鹿蹭了蹭她手心,居然真在她身边低头喝起水来。

 

“少宫主,它很喜欢你呢!”紫兔在一旁瞧着,笑得双眉弯弯;那小姑娘背对着南宫冕,声音也满含笑意:“紫兔,你也过来摸摸它!”

 

紫兔依言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直拎在手里的裙摆,无奈道:“咱们借的裙子太长啦,方才差点就湿了,我腾不出手来——少宫主您多跟它玩玩,就当替我啦!”

 

“那怎么行?别怕,我来帮你拎着裙摆!”小姑娘颇为仗义地捋起袖子,就要走到紫兔身边去;哪知这时,小麋鹿也站起身来,好奇地瞅了她一会儿,忽然昂头将她鬓边的粉色珠花衔了下来,又乖巧地递了过去,满脸顽皮神色。

 

那小姑娘没想到小麋鹿忽然与自己亲近,原本束好的长发没了这珠花的禁锢,在额前散了几缕。她胡乱摸了摸自己头发,涉水过去,佯怒着装作要凶它,最终却还是转头笑起来,眼神清澈见底,任由小麋鹿蹭蹭她的脸颊。

 

 

 

南宫冕偷得浮生半日闲(1),一路上品酒赏花,顺道望一望这两个小姑娘的动静,好不畅快。他听人谈笑多时,直到此刻才终于得以看清这位少宫主的正脸,整个人当即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已过不惑之年,儿子也年岁渐长,是以此前一直以长辈的眼光观望着这两个同样从宴会上溜出来的小姑娘嬉闹,只觉得风光如画,童真有趣,可比在盟主府里听那些客套话有意思多了。然而方才,就在这个被称作“少宫主”的姑娘回头的瞬间,他忽然被一种名为“美”的东西深深震慑。

 

那少女身量尚小,眉眼显然还未长成,穿着打扮也寻常,但那转身一笑之间带着三分清傲、三分纯真、三分娇媚,还有一份浑然天成的风华——他南宫冕自诩四十年来阅尽天下绝色,不论何等美貌都司空见惯,却没料到竟能在这个春天遇见这样一个年方豆蔻的小姑娘,只一笑间就能将他震慑至此,神为之夺。

 

从前他遇见的那些美人或清丽、或冷艳、或妖娆、或婉约,却从没有一个这样年纪轻轻的姑娘能让他忘记了年岁和身份,惊为天人至此。

 

——这是对美最纯粹的欣赏和赞叹,与爱、与欲皆无关联。

 

粉色原本就轻薄,重娇俏,少庄重,向来为正室所鄙;除了未出阁的贵家小姐之外,也极少有美人敢穿,更难得穿出风韵来。他南宫冕踏遍四海,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样凡俗的颜色穿得这样好看,而他竟然找不出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这样的好看。

 

路旁蔓草青青,露水凝结,柳枝在风中微微拂动,南宫冕远远望着那个笑语如珠的人影,忍不住想:这大约就是诗里唱的“婉兮清扬”(2)了吧?再过几年,待她长成之日,不知谁又会有幸成为那个跟她“与子偕臧”(3)的人呢?

 

 

 

彼时的南宫冕并不曾想到,此番安阳一聚过后,魔教当真动作渐大,三年之后终于卷土重来,带给江湖一场真正生死存亡的浩劫;而眼前这个偶然邂逅的姑娘就在那场浩劫之中,拔出了那柄扭转乾坤的剑,遇到了那个命定的人。

 

之后的宴会怎样,南宫冕并不十分知晓。他匆匆回府后奋笔疾书,三日之后,玉蟾宫年方十三的少宫主蓝兔“武林第一美人”之名天下皆知。

 

 

 

 <肆>

 

单论武功,南宫陌年连武林里的二流高手都未必能及,可这段渊源却讲得绘声绘色,极是传神;于是等他故事说完的时候,虹大少侠还沉浸在那年春天的蔓草清流之中未能回神,只恨不能一脚迈进故事之中,亲眼瞧一瞧那个在溪边戏水的、还未长成的粉衫姑娘。

 

他认识蓝宫主时她刚满十六岁,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此后数年他们不曾分开,不在一处的时间加起来也超不过半年,然而此时此刻听完南宫的讲述,虹少侠忽然开始懊恼自己没能参与她前十六年的人生,也就无缘陪她一路成长,看着她一点点蜕变成如今的模样。

 

虹大少侠丝毫没反应过来她年幼的时候他自己也同样是个孩子,他认真神往了一会儿蓝宫主少时的模样,又认真懊恼了一会儿自己下山太晚,这才想起来去看南宫,不料却发现南宫也是一副遥想当年、心驰神往的样子,不由一怒:“故事都讲完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虹兄咱能不装么?你刚刚不也这个表情么?”南宫被他劈头这么一问,心底那点旖旎的情绪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不由愤愤道,“左右大家都不能钻回故事里去,还不让人想想了?”

 

“我跟你能一样么?”虹少侠理所当然道,“我跟她什么情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南宫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理直气壮到了这个程度,不由委屈起来,“真人见不着,想一想你也有意见?你有本事让山下那些慕名而来的公子哥儿都别肖想蓝宫主啊?尽知道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还说呢,要不是拜令尊的排行榜所赐,能有这么多人来山下排队么?”虹大少侠叹了口气,头疼道,“为了这么个第一美人的虚名,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多了多少麻烦么?”

 

南宫哪肯服气,当即反问:“那你是希望第一美人的位子换人?换谁?”

 

虹大少侠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诚实道:“不排则已,若真要排,自然是她。”

 

“那不就得了?这名头太大了,不找个能服众的人物,哪里压得住啊?何况蓝宫主这样好看的姑娘,就算不遇上我老爹,也不可能养在深闺人未识(4)嘛。天下美人如云,谁让你一眼就瞧中了最好这一个呢?”南宫陌年摊了摊手,无辜道,“再说了,你最要紧的情敌慕的又不是她第一美人的名,瞧上的也不是她的脸,你怪我爹有什么用?”

 

虹大少侠一怔,心知南宫这句话一语中的,一时倒不知如何反应。南宫见他沉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戳中了虹兄的痛处,连忙没话找话道:“听说我家老夫人当年给我爹取名的时候,一心盼望他在武学上高歌猛进,将我们覃水派发扬光大,这才挑了个王气十足的名字;谁能想到他老人家后来成了专做排行榜的天下第一大闲人,专门给别人论资排辈,品头论足,还口口声声说他人如其名?这天遂不遂人愿,其实全看缘分,不靠谱的人永远靠不了谱,该名扬天下的人也迟早都是要名扬天下的,虹兄你就省省心吧,别想了!”

 

“‘冕’之一字,倒的确和令尊的排行榜相衬……”虹大少侠听了南宫这段罕见的“高论”,若有所思道,“那后来呢?令尊列出这排行榜之后,江湖上就没人有过异议么?”

 

“异议自然是有的。魔教没出山那几年,不服气的姑娘大有人在,各路人马都削尖了脑袋,想上天门山瞧上一眼。可一来我老爹的口味是出了名的刁钻,眼光也是出了名的好,二来这玉蟾宫戒备森严,能进去的人实在寥寥,当面见到蓝宫主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传说这东西嘛,越是神秘就传得越广,你懂的!”南宫侃侃而谈,听来颇得了他爹几分真传,“更何况,我爹那年离家前留下幅丹青,画的就是蓝宫主十三岁时的模样。那幅画一流出去,江湖上大半的人就闭了嘴,另一小半的人都在嘴硬说我爹画得不像,世上哪有这样好看的人?唉,其实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亲眼见过这样的美人,难不成我老爹能凭空杜撰么?”

 

“什么画像?”虹少侠大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那时候还在西海峰林跟麒麟玩吧,没听过也不奇怪。”南宫撇撇嘴,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虹兄莫急,下回去我府里,我把那幅工笔画的原本拿给你瞧瞧!话说回来,咱们俩这一段缘分,还是从那幅画开始的呢!”

 

“……谁跟你有一段缘分?”虹大少侠忍不住往外挪了挪,却也不免好奇起来,“我当年不是在天门山脚下见到你的么?你不是说自己是被家里老夫人派到湘西来调查民情的?”

 

“你觉得我长得像调查民情的人么?”南宫苦着脸道,“那年鼠族之乱刚结束不久,你们七剑风头正盛;我那日闲来无事,在家翻看我爹当年留下的画,心想光阴荏苒,这位少宫主早已成为了宫主,不单执掌了玉蟾宫,还成了七剑传人,算算年纪也该十七了吧?十三岁的时候就能让我老爹惊为天人,这十七岁该好看成什么样?”

 

“所以?”虹大少侠忽然明白了什么,南宫却还浑然不觉,兀自委屈道:“所以我就寻了个由头,跑到天门山来碰运气了呗!谁晓得蓝宫主没见着,就恰好碰上你从山路下来了……”

 

虹大少侠听见南宫这一副又委屈又嫌弃的口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南宫公子,好久不见啊?”

 

 

 

<伍>

 

“蓝宫主?!”南宫听见这个久违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一时笑得嘴都歪了。他应声回头,却见他那虹兄已经抢先一个箭步跨到了蓝宫主身边,笑容满面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我不过是在地窖里酿了几天酒,你笑成这样做什么?”蓝宫主有些诧异,探头看看他,又看看南宫陌年,“南宫公子莫不是又在跟我们少侠说什么江湖秘辛吧?”

 

“哪有什么秘辛可说,我们在讲我老爹年轻时候的故事呢!”南宫搁下手里的青梅罐子,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宫主想必也听说过我爹的名号吧?”

 

“久闻大名。”蓝大宫主微微一笑,“真名士自风流,若论潇洒随性,除了我剑友里的那位第一风雅的青光剑主,我倒真想不出还有谁能跟令尊相提并论了。”

 

“蓝宫主跟我爹倒是互相欣赏,像是神交已久呢!他把你评作第一美人,你亦赞他风流名士,这样说来,你们两位没能见上一面,当真可惜!”南宫起先还手舞足蹈,说到最后却又叹了口气,倒像是真心为他爹和蓝宫主惋惜似的。

 

“他把我评作第一美人?”蓝宫主一怔,“这话是从何说起?”

 

“哈哈,这江湖传闻的由来众说纷纭,蓝宫主怕是还不知道吧?”南宫眉飞色舞,正要把方才讲过的故事再讲一遍,谁知他和蓝大宫主你来我往,被他俩抛在一旁的虹大少侠不甘寂寞,愤懑道:“这种由来,谁会感兴趣了?”

 

“我呀。”蓝宫主瞥了虹少侠一眼,见他脸上表情颇为丰富,心情登时飞扬起来,望着南宫的目光里也就忍不住多了笑意,“南宫公子不妨说说看?”

 

虹少侠见她如此,愈发愤懑,抱着已经吃完的青梅罐子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好容易等到南宫讲完,见他还在邀功似的念叨着“蓝宫主跟我爹渊源至此,不知道我能不能带两坛瑶光回府请他鉴尝”这样的话,虹大少侠终于忍不住道:“渊源固然是渊源,麻烦也的确是麻烦。”

 

话音未落,南宫当即回过头来看他。虹大少侠一愣,有些不自在道:“难、难道不是么?她又不是在意虚名的人,何况这个虚名不过容貌而已,若非你爹当年列了这么张排行榜,玉蟾宫连录访客名字的册子都能省下不少,她不怪你就不错了,你还想靠这个来讨瑶光酒喝?”

 

虹大少侠自以为言之有理,心说南宫既然是他的朋友,想要瑶光酒自然该从他这里下手,当着他面讨好她算什么本事?!他今日头一回拿到南宫的把柄,于是理了理自己衣衫,等着南宫主动开口,他也好趁机谈谈条件,把南宫府里那卷丹青的原本要过来藏着,再寻个由头和他的姑娘一块去酒窖瞧瞧,顺便独处一会儿——

 

虹少侠正盘算得心花怒放,就等着南宫开口说出那一句“虹兄我可全靠你了”;谁知这时,却听对面的蓝大宫主笑道:“好呀,早听说令尊眼光甚高,烦请南宫公子跟我一起到酒窖瞧瞧,挑上两坛最好的酒,可别让玉蟾宫瑶光酒的名声折在我手里了。”

 

说完她才看了虹大少侠一眼,眼角眉梢全是狡黠的笑意:“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去就来。”见虹大少侠还要说话,她抢先开口,还不忘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放心,少不了你那一杯,乖。”说着便跳起身来,言笑晏晏道,“南宫公子,请吧。”

 

“蓝宫主太谦虚了!”南宫陌年大喜过望,也顾不上他虹兄的脸色了,跟着蓝大宫主亦步亦趋地往外走,“早就听说宫主酿酒的本事青出于蓝,我能有幸一品,真是三生有幸,蓝宫主有什么话想带给家父么?我一定随酒一同带到,一同带到……”

 

两人说笑着走出门去,徒留虹大少侠一个人哭笑不得地留在原地,平生头一回体会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尾声>

 

“哈哈哈哈,南宫公子和他老爹真乃妙人也!”风临渊听完故事,忍不住抚掌大笑,一支筷子掉到桌下还浑然不觉,“这样说来,江湖上关于南宫冕那些不靠谱的传闻也不尽不实了!”

 

“他自己就是个写传闻的人,哪里会在意别人怎么说。”青衣男子低头喝汤,风临渊闻言,忍不住偷偷瞄了自家师父一眼:“所以蓝宫主说,若论风流潇洒,天底下只有师父你堪与他相提并论,师父你也赞同了?”

 

跳跳果然没有说话,风临渊了然于胸,没有多问,于是抓起盘子里最后一块榆钱糕,神往道:“听南宫这么一说,我也好想亲眼瞧瞧蓝宫主十三岁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幅画市面上还有没有?”

 

“原本到了该到的人手里,拓本应当还多得是罢。”跳跳淡淡道,“故事也听完了,待会儿把碗筷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把青光第五式练来瞧瞧。”

 

“……”风临渊顿时焉了,垂头丧气地跳起来收拾碗筷,活儿干到一半却又愣了,“不过师父,为什么最后蓝宫主扔下了虹师叔,反而领着南宫去挖瑶光酒啦?从师父您素日的说法和江湖的传言来看,冰魄剑主确实不是自矜容貌的姑娘,也颇受山下那些人困扰,虹师叔他也没说错啊?”

 

“不以容貌为资本是一回事,听见别人真心赞她好看又是另一回事。”青衣男子望向窗外那枝孤零零的桃花,声音渐渐低下去,“冰魄剑主又怎么样?彼时当年少,莫负好韶光,(5)她那时候也不过十九岁,哪个年轻的姑娘心里不喜欢别人夸她好看?”

 

风临渊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不论冰魄剑主在战场上如何勇敢坚强,终归踏入江湖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旁的女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别人绣花弹琴的时候她就已经握紧了剑,命运自然与她们都不同;可师父说得没错,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听到别人真心赞她漂亮,都应该很开心吧?

 

虹师叔当时一心打南宫的主意,自然未曾想通这一节,可其他人却也常常忘记,手执冰魄、打败魔道那一年,她也不过及笄不久,正值一个少女最美的年华。

 

 

 

风临渊心中愈发神往,兜起碗筷就要往厨房走,没走两步却忽然又想到两个问题:“对了师父,南宫公子手里那卷丹青,虹师叔最后是如何从他手里讨到的啊?还有,您手里这朵珠花不是被那只小麋鹿叼走了么?后来怎么就到了您手里,怎么这故事从头到尾也没讲明白?”

 

他正想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却见他师父往他这头淡淡扫了一眼。风临渊顿时抖了一抖,抱着碗筷就往厨房跑去:“我知道了,下回再讲,下回再讲,我去洗碗了师父!”

 

 

 

<后记>

 

大家好,一如既往又是赶在立夏前的最后一天完结,这种熟悉的调调你们怀念吗哈哈哈哈!(?)

 

经过了一年的停更之后,我终于又出来继续这个系列的更文了,想来相当不易。我一直觉得追我这种作者的文是一件蛮高兴的事,因为我属实是个特别念旧、又格外强迫症的人,不按时填坑就会不由自主焦躁,又执念深重到永远没法爬墙,所以素来不用担心弃坑的问题……

 

之前有说过这篇楔子里有关乎上一季的隐喻,估计没有人猜出来,因为隐喻的并不是我跳,而是我自己(?)该说的都在楔子里说了,总之,我努力了,并无遗憾。

 

《野有蔓草》这一篇写的是大家应该都想过的“武林第一美人由来”梗,我总觉得这句“野有蔓草,零露瀼瀼”真是太适合春天了,读来都觉得美好。虽说剧情写的并非是虹蓝幼年的相遇,但南宫冕这个人和这个名字我都很喜欢,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我确实觉得他真名士自风流(?)

 

关于我蓝的美呢,我觉得她自然不单单是外在的容颜之美,但如果加上心灵之美又仿佛有点为了内在美掩盖了外在美的感觉,毕竟评的是美人又不是好人(?)所以我总觉得她被评为第一美人的时候应该是情景合一,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度让人无端端就觉得这个人该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虽然和品性无关但毋庸置疑,于是备考的时候就一直在草稿纸上写粉衫那一段的场景(感觉自己说得乱七八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最后,南宫这次终于没跟流云阁掰扯在一起啦(不是)心疼最后被独自留下的我虹(×)

 

虽然每次赶立春立夏的节点真的压力山大,至今论文也还没完全修完,明天又要启程去外地考试,但我还是努力赶在春天结束的时候写完了这个故事~发誓下次再也不挖这样逼死自己的坑了……

 

那么,我们夏天再见~

 

 

 

====全文完====

 

【终字:12216】

 

蓝儿亲笔 

 

丙申年暮春


(1)引用自唐·李涉《题鹤林寺僧舍》。

 

(2)(3)引用自先秦《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4)引用自唐·白居易《长恨歌》。

 

(5)引用自唐·李隆基《好时光·宝髻偏宜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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